兴源中学。
四个穿着洗得发白牛仔裤、套着不合身皮夹克的街溜子,正悄咪咪趴在相邻洗澡间的墙上。
刚刚。
女老师江临夏进了洗澡间。
领头的阿雄用袖口蹭了蹭鼻子,盯着窗户里的那个年轻女人,眼睛发亮,小声嘀咕。
“这新来的女老师真翘,走路一扭一扭的,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可不是嘛!”旁边把衬衫下摆随意塞进裤腰的小喽啰挤眉弄眼,“那胸脯鼓鼓的,隔着衬衫都能看出个形状,啧啧,摸起来肯定软乎。”
“脸也水灵,皮肤白得能掐出水来。”另一个留着中分头的街溜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要是能亲上一口,少活十年老子都愿意!”
几人发出一阵粗鄙的低笑。
洗澡间内。
江临夏将藕荷色外套轻轻挂在木钩上,贴身的白色衬衣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勾勒出优美的肩线,更添几分温婉知性。
而当她指尖刚触到衬衣的纽扣时。
“哗啦——”
一声脆响!
一块瓦片从洗澡间外的墙头坠落,在地上碎成尖锐的瓷片。
江临夏猛地转身,杏眼圆睁,水雾蒙着的睫毛都在颤抖。
她迅速抓起外套套在身上,冲出洗澡间。
潮湿的头发黏在脸颊,露出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庞!
“你们在干什么!”
墙头上的街溜子们顿时乱作一团,鞋在墙沿打滑,有人慌乱中扯断了夹克的拉链。
那个留中分头的小喽啰脚一崴,整个人像麻袋般翻滚着栽出墙外!
落地时“砰”地砸在堆着烂菜叶的水沟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哎哟,我的腿!骨头断啦!阿雄,救我……”
其余三人却全然不顾同伴的哀嚎。
阿雄索性带着人跳下墙,踹翻墙边的旧竹筐,踩着满地碎瓷片逼近,嘴角歪斜的笑容在窗户照出来的光线下扭曲变形。
“美人儿,别怕,哥哥们就想疼疼你……”
一个喽啰随手抄起半截砖头,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凶光,衬衫下摆早不知甩到哪里,露出腰间褪色的 BB机带子随着动作晃荡。
“对呀!江老师,你教书辛苦了,哥几个让你放松放松!”
另一个扯开领口的塑料纽扣,喉结上下耸动,口水顺着嘴角滴在皮夹克上。
“嘿嘿,那滋味美极了,包你爽上天!”
“你们!你们!”
江临夏被吓得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被几人围住时。
一道身影闪了出来!
陆招抱着手,护在江临夏身前,声音冷得像冰碴。
“滚。”
阿雄嗤笑一声,说话时,突然挥拳朝陆招面门砸去。
“哪来的小崽子,敢坏老子好事!找死!”
陆招侧身躲过,顺势扣住对方手腕,借力一拧。
“啊!”
阿雄惨叫着跪倒在地,额角渗出冷汗,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算你狠!”
见打不过,几个街溜子架着阿雄落荒而逃,临走前还回头叫嚣。
“给我等着!小贱人!还有你这臭小子!”
此时。
呼……
江临夏长舒一口气,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小心!”
陆招急忙上前搀扶,手掌刚搭上她的腰际。
隔着单薄的衬衣,陆招突然触到一片柔软且没有束缚的温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呃……
这妹子,没穿内衬……
也对。
这年头不少年轻女性身材紧致,加上经济原因,大多空档。
虽不是什么雏儿,但重生一世的陆招还是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耳根烧得发烫。
他慌乱别开眼,却不敢松开搀扶的手,僵硬着身体,借着微弱的月光,尽量平稳地将人送到宿舍。
宿舍。
江临夏正抱着杯子喝着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
陆招默默站着,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江临夏漆黑如瀑的发丝湿漉漉地垂在肩头,小巧的鼻尖还残留着因愤怒和惊恐泛起的红晕,粉嫩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五官精致,真是个美人。
正看时,他却感觉一阵酸痛从手腕一路蔓延到肩膀。
他这才惊觉,刚才与那个街溜子动手时扭到了。
陆招不禁苦笑。
他年轻时,爱看书看报,不太爱锻炼,身体素质一般,因此现在连制服个街溜子都如此吃力。
陆招咬咬牙,暗暗发誓:
从明天起!
一定要每天跑步锻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要报警吗?”
陆招回过神来,看向放下水杯的江临夏。
江临夏摇摇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乡下,这样的事太常见了……”
陆招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攥紧拳头。
“这里的风气,该好好整顿了。你一个女孩子来到乡里教书,太辛苦了。说实话,你挺了不起的!”
而江临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还好吧,看着学生们眼里有光,再辛苦也值得。只要他们能走出大山,我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陆招望着她单薄却挺拔的背影,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你真棒,江老师!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江临夏一脸感激。
“好,今晚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陆招轻轻一笑。
“小事一桩。”
江临夏看着陆招消失在夜色深处,才突然想起——
连这个帮她解围的年轻男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而想起陆招扶她时,触碰到自己的胸口,她又忍不住的俏脸一红。
……
这天上午。
乡党委会上。
议题进行过半。
孙兴翻看着桌上的文件,忽然抬头,目光直直地落陆招身上。
“陆乡长,你负责跟进的洪涛案,进行得怎么样了?”
陆招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清澈坚定。
“孙书记,都落实好了。昨天县里警局来人,仔细查看了案卷,把涉嫌诬告的张欣欣带走调查,洪涛已经被无罪释放了。”
孙兴握着文件的手指骤然收紧,眉宇间飞快闪过一丝失落,旋即又恢复如常,只是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
“知道了。”
说完。
他站起身,走到幻灯片放映机前,深蓝色中山装的后背很快洇出大片汗渍,突然转身,将装订成册的检查报告“啪”地摔在会议桌上。
二十来个干部被这声响惊得挺直脊背。
前排刚退伍转业不久的民政助理老周,握着保温杯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晃荡了出来。
这位在部队里雷厉风行的汉子,此刻手忙脚乱地掏纸巾擦拭,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动。
“看看这些照片!”孙兴握着竹制教鞭,重重地戳着幕布,玻璃幻灯片里歪歪扭扭的店铺招牌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上周刘镇长来检查,当着我的面说‘这哪像个乡,倒像个广告牌批发市场’!”
他猛地转动放映机的旋钮,幕布上的画面消失。
当幻灯片切换,灯光重新亮起时,他的食指重重戳向东南角。
“整改,这周必须整改!就按照我设计的款,统一规范招牌,至于商家嘛,就用镇上那家‘金点子广告公司’,就别让老百姓东找西找,浪费时间了!”
后排的财政所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飞快地和邻座对视。
角落里的年轻科员低头在笔记本上涂鸦,橡皮屑簌簌落在“会议记录”几个字上。
突然,一声刻意压低的“听说那公司老板是书记表舅”在寂静中炸开。
陆招眼睛微眯,手指摩挲着笔记本边缘,思虑片刻后,张开嘴,声音清亮。
“孙书记,不太好吧?招牌样式本就是商户自家生意,咱们政府强行统一,怕是......”